es童话之歌同人企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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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童話之歌同人企划Rainbow over the rain——#ALKALOID 礼濑真宵的场合

画手 优露 @安井塔塔奈  文手 次元 @魔法壮汉 

【喀叽喀叽山的故事】part1

 

喀叽喀叽的是什么声音啊?

因为这里是喀叽喀叽山。

狸猫亳不知情地往前走,

兔子在他的身后喀叽喀叽喀叽......

 

 

 

   “滚开!滚远点儿!晦气的畜牲...!哎!”

飞扬的土块和石子如雨点般洒落在礼濑真宵的身上,嵌进了狸猫黑褐色的毛发里,随着他跌撞的脚步簌噜噜往下掉。干瘦的老公公挥舞起生锈的铁铲,一瘸一拐地在田里蹦跳,眉毛以上的面皮像是揉过的纸张,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皱眉皱太紧,还是那些皱纹本来就是这样。

   “喔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老公公虽然年事已高,挥起这工具来倒是威武的像是练家子。那铁铲虎虎生风地擦过真宵的头顶,打飞了他固定在头上的树叶,“咣”的一声和园子里的大石头碰了个正着,正撞在真宵的耳朵边上。狼狈的狸猫发出一声惊叫,尽管他像是念经似的反复道歉,紧抱着新鲜红薯的双臂可没见松劲儿。直到真宵一脚踢在木桩的断茬上,失去了平衡向前跌去,裹着满身的泥土以破竹之势一口气滚到了山坡底下,那气急败坏的老公公才算是放弃了追击。他把铲子头往地上一插,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儿,满是岁月沧桑的脸涨红的像山里猴子的屁股。

       礼濑真宵头昏脑胀地躺在地上,老公公坚强的咒骂声还是顺着尘土一块儿滚下来了,直冲进他还没清醒的脑袋里:“畜牲...!再让我看到你...我就把你的皮...把你的皮扒下来!挂到屋顶上!”

       就算并不是头一次挨骂,老公公那猛虎下山一样的气势还是让真宵毛都炸了起来。他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后背疼得仿佛要散架,他本能地向着树荫的方向挪动身体,青蓝色的眸子像阴影中两颗透亮的玻璃,因为恐惧而盯紧了山坡上那间简朴的小屋。

       很快就有一位愁容满面的老婆婆从屋里快步出来,她身上穿着的洗脱了色的、满是补丁的旧衣看起来格外寒酸。老婆婆与疲惫的老公公相互搀扶着,慢慢地向屋里走去。老公公像是被抽尽了力气,再没了先前的威武,佝偻的腰背仿佛驮着一座沉重的山。他和自己年迈的妻子交谈着什么,但是离得太远,真宵已经听不到了。老公公瘸坏的双腿跨过田坎,起起伏伏之间,无奈的叹息顺着风飘散,由浑浊厚重的土地接纳,与山中万物生灵的悲喜一同沉眠在这座古老沉默的山底。

       真宵趴在原地,双腿紧贴着树根。菌菇的气息和着青草的味道,在潮湿的雨水的发酵下变得苦涩又病怏。山林寂静,鸟兽不鸣。散乱的云层在那蔚蓝的幕布下徘徊,像是特地为这场闹剧驻足观看。

       有什么好看的?真宵抬头。那里被茂盛的树冠遮住了,夏季的骄阳被粉碎成金色的斑点,洒在泥泞的地面,洒他脏兮兮的身体上。

       忽然有风吹过,树木枝头沙沙作响,一片叶轻轻地落在真宵的头上。原本仿佛要与大地融为一体的他忽然支起了耳朵。

       刹那间,那些漂亮的的光点宛如发亮的小虫,脚步清脆,悄声低语,用看不见的足编织出阳光的轨迹,明灭间是山灵的脉搏。

       真宵合上眼,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托举着他,叮嘱他必须重振旗鼓。他喘息了半晌,从泥泞中缓慢地站起,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红薯,终于向着河流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对不起,对不起。”

 

 

 

       礼濑真宵清楚地记得,这是自己第六次光顾这户不幸的人家。不是作为客人,而是作为可恶的贼。

       大自然不存在绝对的公平。这便是初来乍到的小狸猫在这座丰饶而神秘的山上学到的第一课。沉睡的小毛球从猎人鹿皮袋子的破洞里掉出,喀叽喀叽山对他敞开了冰冷的怀抱。那天夜里,天空中繁星点点,辉映着银装素裹的山野,慈悲地为他指明了一条生路。

       值得恐惧的东西太多了不是吗?野狼锋利的犬齿可以轻松地撕开像他这样弱小的生物的喉管,就算低下头来放慢脚步,也总会有灾祸像是水池边的青苔一样,随时准备滑你一跤。

       真宵在河流旁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和衣服,开始清点红薯的数量。

       一,二,三,四.....

       少了一个。

       完了。真宵想。

       山中的灵力似乎躁动了起来,那河水喃喃低语,为某些可能已经跨越了千百年的恩怨咒骂个不停。

       真宵把头上的叶子摘掉,就像塞上了耳塞,四周只剩下河水奔流的声音。

       只是因为一只可爱的小猴子在祈求他而已,其他的野兽却像是寻得了篱笆的缺口一样,找到了一条不劳而获的捷径。越来越多的阴影覆盖在他的身上,牙、蹄或者喙,像吹起一片脆弱的羽毛,任它翻飞却不管它飞去了哪里、落得如何的下场。

       做了太多坏事会遭报应吧...?真宵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他站在一棵粗壮高大的树前,咬紧牙关,做好了面对一切威胁的准备。那树的顶端蜷伏着什么,正用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注视着树下的真宵。

       真宵的尾巴僵硬地抖动了两下,耳朵也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越是长久的沉默越能孕育凶猛的动荡,逐渐变强的压迫感令真宵眼眶发热。

       像是故意让他恐慌一样,树顶的“雇主”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哎—————!”

       “欸...!”真宵险些哭出来。

       “辛苦了,小狸猫。”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礼濑真宵强忍着恐惧抬头仰望,那是一只体形巨大的强壮的猿猴,此刻正懒散地趴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真宵抱着那些洗干净的红薯,想要开口回话,却因为太过紧张险些咬到舌头。

     “别紧张,靠近点儿,让我看看你的战利品。”猿猴说。

真宵吞了一口唾沫,像猿猴说的那样,向前进了两步。大猿猴却突然从树顶跃下,强有力的手臂将真宵重重按倒在地上。他揪着真宵的衣领,对着他的脸暴躁地咆哮:“连几个红薯都带不回来吗?羸弱的东西!”

     “不...不是....可是......”真宵试图护住自己的脸,手臂却被猿猴紧紧握住,像是要把它折断,“请...请不要使用暴力..!我会听你的!我什么都做...!求你了!”

     “求我?求我就能改变你是个废物的事实?”猿猴紧抓着真宵的那只手越发用力,阵阵刺痛沿着骨骼向脊髓冲击。真宵踢蹬着双腿,却被用力地拎起,狠狠地丟向了远处。

     “你能活到现在可真是个奇迹!小狸猫!”一只

       小个子猿猴尖声尖气地嘲笑道。不知何时,那大猿猴的同伴已经簇拥过来。可能他们只是闻声而至,也可能早就藏在了茂盛的林中,等着看他的笑话了。

       真宵像一个轻巧的木偶,划过一道弧线,后脑勺撞在了树干上,眼前炸起金白的光亮,眩晕感从头顶裹挟向胃部令他几欲作呕。好不容易洗净的衣着已经再一次泥泞不堪了,他惶恐地趴伏在地,恍惚感觉生命已经随天地一同倒转,与灰飞烟灭只有一线之隔。那猿猴嘈杂刺耳的鸣叫逐渐失真,真宵试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可石块柔软的像棉花,空气坚硬的像钢铁,这重复数次,疲惫的、痛苦的体验,和以往无数次充斥着暴力与责骂的交流如出一辙。

       礼濑真宵安静地躺着,猿猴们已经带着红薯离开了。

       掉在路上了一个。真宵想。

       掉了一个,究竟是什么时候弄丢的呢?

       要是它被老夫妇捡回去了就好了。

 

 

 

       火光点燃了西边的天幕,真宵揉了揉眼睛,看到一片炫目的夕阳将树木燃烧成漆黑的剪影,庄严地肃立在苍穹之下。他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躯,向自己那个小小的洞窟走去。远处不时传来悠长的鸟鸣,或许是母亲在呼唤雏鸟归巢吧。

       礼濑真宵眯起眼,然而无法望见重障阻隔之后的另一翻天地。他早已记不起自己的故乡究竟是哪里,只有那喀叽喀叽山的草叶是会扶起摔倒的他的温柔的手。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春秋冬夏不尽是如此吗?当叶片落在他的头顶,未知的世界在向他用古老的语言倾诉,声声呼唤他的名字,无形当中淘洗着他遍布杂质的精神领域。就像鸟儿会呼唤晚归的亲人,这山在挽留,时刻在他耳边歌唱着不可避免的苦难和哀愁。

       人类的呼唤是怎样的呢?除了被老公公驱赶叫骂,真宵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与人类接触。老婆婆的安慰总像是夏夜里虫的悄悄话,在真宵不请自来惹出一堆麻烦后,讲给憔悴的老公公听。

       他真的不想再给他们添乱了。真宵曾亲眼见过那对老夫妇在自立的简陋神龛前参拜,向着可能存在的“喀叽喀叽山的山神”祈求诸事如意——当然包括让那讨厌的狸猫离他们的田地远点。种地为生的老人家没有什么收入,膝下无子无女,生活的辛苦却无法将他们击倒。

       礼瀬真宵相信,就算是那脾气火爆的老公公,心里也是善良澄澈的。山灵一定也是这么说的吧,否则怎么会每次行窃过后,他都自责到心如刀绞呢?

       我们都只是想要生存下去,是吧?

       月色清冷,难得的并不闷热,真宵坐在洞口出神。

       明天又会是谁呢?需要他的“帮助”?

       他抱紧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平和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也许一觉醒来,一切都会不一样?

       山灵没有讲话,礼濑真宵也是。夏虫再一次开始了演奏,清脆悦耳,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但真宵无心去管。

 

 

 

       当太阳再一次从喀叽喀叽山的背后升起,一切的确变得不一样了。

       礼濑真宵被用粗糙而坚韧的藤蔓捆缚在木棍上,嘴里塞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布,一前一后抬着木棍的竟然是两头肥壮的野猪。那些野兽冲他叫唤着什么“山神”什么“祭品”,还没等真宵搞明白情况就把他五花大绑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烤了他做早餐。真宵被捆在木棍上晃晃悠悠,强忍着泥巴的恶心味道,愣是把嘴里的破布吐了出来。他惊慌地恳求道:“什么?这是要做什么?放我下来!请放我下来!!”

     “闭嘴...!”出人意料的是那领头的野猪的反驳并非威胁,而像是受到莫大恐惧的支配,以不亚于真宵此刻的不安发出了斥责。

     “‘山神’是谁?怎么回事,求求你们告诉我!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啊!”真宵扭动着身躯,受潮的木棍因为他的动作吱呀作响。领头的野猪见状,立刻拔高了腔调:“别乱动....这是二位‘山神’的旨意!快点儿,快点儿!耽误太久‘山神’会生气....!”

       山神?什么山神?难道这山上真的有具象存在的神?可是神要自己做什么?无数的疑问在真宵的脑海中纠结成一团乱麻,强大的危机预感让他立刻认识到自己此去搞不好要送命。他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疯狂地折腾起来,木棍偶尔的裂响为他带来了一丝微薄的希望。然而这两头敬业的押送官猪突猛进,蹄下飞沙走石,没几分钟便到了礼濑真宵再熟悉不过的屋子前。

       老公公正站在那简陋但干净的神龛旁边,手中寒光闪闪的是一把刚打磨好的尖刀。老婆婆则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前,对即将发生的惨剧冷眼旁观。

     “小狸猫,你可没少亏欠我们,”老公公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用尖刀对着礼濑真宵的鼻尖,吓得后者惊叫着扭动起来,“狸猫的皮能值多少钱?就算不值钱,挂在家里当个装饰也是好的。”

       老公公身上阴沉的气息和以往大相径庭,真宵立刻明白,这次他要动真格的了。那怒目圆睁的老人仿佛被夺了舍,像一只恐怖的鬼怪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老婆婆也失去了原先的亲切和温婉,以欣赏表演般的眼光看着丈夫对被捆起来的狸猫施以暴行。她抬起苍老的手臂,指向真宵的方向,不耐烦地催促道:“老头子,快点儿吧!早点弄死他早点安生。”

       这是他所熟知的老婆婆会发出的“呼唤”吗?真宵瞳孔骤缩,好像被针尖刺痛了一样。他发出痛苦的叫喊,猛地转过身子,连带着木棍从臣服的野猪背上摔到地上。老公公看自己快制服不住这突然暴动的动物,喊着老伴来给他帮忙。可是还未等老婆婆按住真宵,那木棍伴随着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从藤蔓中挣脱的真宵向着与小屋相反的方向冲去。情急之下,老婆婆一把抓住了真宵的尾巴,真宵闭着眼睛回手一挠,在老婆婆的面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红抓痕。

       恐惧和内疚从他无助的心中满溢而出,他向着树林深处跌跌撞撞地逃跑,在听到老公公喊出“给我抓住他”后又加快了步伐。一时间四足的野兽用铁蹄擂响了战鼓,振翅的禽鸟用飞羽挂起了旗帜,来自四面八方,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动物,都成群结队地向着礼濑真宵的方向涌去,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也像一场爆发的山洪,席卷而来令真宵无处躲藏。他拨开一层又一层枝叶的遮盖,视野骤然变得宽广,展开在他面前的图景竟是一处高耸的断崖。真宵来不及刹住脚步,如同折翼的鸟一样笔直地下坠,在一声巨响过后没了动静。

 

 

 

       图书馆已经空无一人。杏拉上背包的拉链,困倦地伸了个懒腰。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晚上九点。自习结束了!杏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果然在“放学”这种事上,无论自己的年纪多大,这份快乐始终不会减弱!

       她环视着四周,图书馆已经没有几个书虫还在坚守岗位了,就连负责安保的老大爷也已经哈欠连天。靠窗的座位有点冷!杏思索着,用目光搜索下次自习的风水宝地,却发现那扇平时紧锁的玻璃门此刻正鬼祟地敞开,仿佛在诱惑什么人进入一样。

       杏所在的学校的图书馆有一块区域不向学生开放,从入学开始,有关那片区域的传言她已经听过十几个了。有人说那边存放的是珍贵的古旧典藏,所以才不向学生开放;还有人说学校预备将那片区域整改成其他用场。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为何不亲眼去看看呢?大门已经向她敞开,同样是知识,哪有见不得人的道理?那些书本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蹑手蹑脚地走进那间黑咕隆咚的房间,杏发现这块区域存放的都是一些很老旧的书,从科学到童话,种类一应俱全。她从书架上随便拿下了一本书,拍掉上面的灰,用手机的光亮做照明,认出封皮上的几个大字是《喀叽喀叽山的故事》。

       喀叽喀叽山?好像很耳熟,应该是自己小时候看过的某个童话故事吧。封面上憨态可掬的小狸猫和小兔子吸引了她的注意,有着如此可爱的封面,想必这一定是个有趣的童话。

       然而当杏翻开书本阅读里面的内容,她的初印象却被彻彻底底地颠覆了。书里写的哪里是什么童话!这混蛋狸猫杀害老婆婆又被兔子报复致死的故事,能给小孩子看?能给小孩子看?

       杏大惊,一边对这奇葩的童话啧啧称奇一边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却像是被鬼魅下了绊子,撞到桌角,在一片漆黑里摔了结实的一跤。桌椅倒塌的巨响在空旷的图书馆里显得像雷鸣一样震耳欲聋。杏躺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面上,眼前一片扭曲的昏花,头脑跟当了机似的越发沉重,逐渐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杏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小床上。床垫是用长草手工编织成的,散发着阳光温暖的气息和植物的芬芳。这间干燥舒适的小木屋让她感到熟悉,温馨好似这就是她原本的家。迷迷糊糊地,杏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被两根毛茸茸的长条状物体吓了一大跳,她揪住物体的末端向下一拉,产生的痛觉令她头皮发麻,她这才发觉这所谓异物,竟然是一对纯白可爱的兔耳,柔软的毛皮连她自己都要忍不住多摸上两把。

       在确认了自己的脸没有变成兔子那样的三瓣嘴后,她摸向自己的尾椎,那里果然有一个毛团样子的东西,不是这身和式古典的衣装上的装饰,而是货真价实的兔子尾巴。

     “这....兔子...兔子?哎?”杏惊讶地自言自语。与卧室一墙之隔,准确说是一木板之隔的另一个房间里也传来了响声。

       踏上地板的那一刻,无源的想法在杏脑海中升腾而起:这是一间树屋,一间她自己亲手建起的树屋。可是当她试图追随着思想的蛛丝马迹去回忆更多的东西,脑海中却像是糊着一层窗户纸,怎么也看不清那背后。她打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却令她险些再一次昏过去——天花板上仿佛被陨石砸出了一个大洞,破碎的木板和木条七零八落到处都是,能碎的都碎了能断的都断了,满目的疮痍仿佛两支老鼠的军队在这里发生了战争。

     “啊啊啊!!”杏苦恼地大叫。

     “啊!!”废墟里的一个活物也大叫起来。

     “哈!?”杏看着那个活物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

     “呜啊!!”活物吓得够呛。

       杏向后退了两步,靠在那面命大没塌的木墙上。眼前的废墟中正瘫坐着一个长有狸猫耳朵和尾巴的少年,他低着头,以任人宰割的态度蜷缩在角落,左臂的一大块擦伤看得杏倒吸了一口凉气。

       合理推断,这个狸猫少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砸穿了天花板掉进了自己家里,没有骨折已经是个奇迹了。杏屏住呼吸,看着对方的眼睛。狸猫抬眼,视线与杏短暂地对上后立刻向旁侧躲闪。

     “你......”在头脑中做出无数应对超自然现象的备案后,杏小心翼翼地向他搭话。

     “别...别....”狸猫小声念着。

     “你....还好吗?”

       问了一句废话!杏在心中咆哮。

     “对不起......”

       怎么就开始道歉了,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是因为从天而降把我家砸出个洞而感到愧疚了?明媚的阳光从洞口洒下,现在或许是下午。杏试探着向前走去,狸猫并没有要逃走的迹象,只是把脸埋的越发的低了。

     “你还有哪里受伤了?别害怕,屋子的事情不用你赔偿。”杏伸出手去,碰到了狸猫少年的胳膊,那狸猫却忽然啜泣起来。杏进退两难,反思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别害怕......”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杏只能勉强挤出这样一句生涩的安慰了。

     “别把我交给‘山神’...求求你!”狸猫少年忽然开始哀求,“都是我的错....我做了坏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好好好....不对,怎么就你的错了.....”杏皱起了眉头,被对方的逻辑绕的找不着北,“‘山神’是谁?这是哪里?”

     “喀叽喀叽山的‘山神’....怎么会这样.....”狸猫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进到书里了?杏抚摸着自己头顶的兔耳,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狸猫,而我是兔子,那么我的使命,莫不是将这狸猫送去给“山神”?眼下的状况还是太过于令人费解,杏实在是无法将这哭成个球的可怜小动物与书里那个杀害老奶奶的恶棍相提并论。对方这么被动,挑战的难度也太低了些,就算是杏这种初来乍到的兔子也难免感到怀疑。杏反复强调着,自己的确不知道什么山神,也不是追杀他的爪牙,像撬开一个自闭的蚌壳一样帮助狸猫的精神放松下来。

       狸猫告诉她,自己名叫礼濑真宵,喀叽喀叽山因为未知的原因变成了由老夫妇的统治的魔窟,而他自己则因为屡次盗窃老夫妇的作物要被他们抓去剥皮。

     “等等......你和他们真的不是一伙的,对吧?”真宵从臂弯中露出半张脸来,眼角红红的。他用漂亮的青蓝色眼睛谨慎地打量着杏,所表露出的弱气甚至与他并不矮小的外表产生了微妙的冲突。

       杏不知该怎么开口。她不可能一辈子作为兔子待在这座山里,在这自顾不暇的状态下,对真宵伸出援手又能带来什么帮助呢?真宵的眼神中透着渴望,他想要听到肯定的回答,也许这只可爱的兔子就是奇迹。

       但无论如何,狸猫是关键人物,可不能丢了。杏草率地下了定论。

     “嗯,我不是,”杏摸了摸真宵的头,灰土和木渣沾满了她的右手,“我们或许能找到办法,虽然我也不够清楚状况,但是别害怕,你现在是安全的。”

       礼濑真宵默不作声了。

       杏没有撒谎,他现在的确是安全的。

       那么“山神”又在哪里等候着他们的“祭品”呢......

       稍事休整了一阵,杏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应该是自己的旧居的兔子洞。正所谓狡兔三窟,这地道战壕一般的通道交汇处可别有洞天。就连杏自己都很好奇“自己”到底是怎么挖出这么奇妙的构造来的。真宵胳膊上的擦伤虽然面积看起来很大但也只是伤到了表皮,简单的清洗过后,杏带着真宵暂且躲进了这兔子洞旧居,因为在她的记忆里,“自己”从未将旧居的位置告诉过任何人。

       或者说记忆里的“自己”似乎是独来独往的?

       直到日落,真宵都没有对杏再做更多的表态,只是杏经常觉得有古怪的视线令她如芒在背,一回头就看见礼濑真宵别过脸去,若有所思地盯着墙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狸猫!狸猫会吃兔子吗?

       杏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各种百科。

       好像会。咦?但童话世界或许并不遵循常规的逻辑。

       今夜的月亮躲藏在云层之后,如果努努力的话,能瞧见北极星在垂怜地凝望着这片受到诅咒的山野。杏并不能睡沉,她毕竟是个会思念家乡的普通人,如果像这样一整晚不回家的话父母会担心的吧?想起父母,杏的头脑忽然一阵刺痛,记忆中散碎的细节组成一片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鳞甲,阻断了她的思考。

       想要赶紧回去。只有这点她是万分肯定的。

       狸猫的呼吸声轻到几乎无法听见,好像一阵风刮过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仿佛连自身的存在都要抹消掉了。地底的洞穴听不到虫鸣,那是绝对的寂静和安全,像一片幽深的海,仅有这狸猫和兔子两个个体漂浮在静滞的空间。

       夜月高悬,万物沉眠。行刑的兔子向恶贯满盈的狸猫伸出手去,拉着他在书的扉页奔跑,刻下一段又一段荒诞炽热的文字。

       他们或许要在这条荆棘遍布的道路上携手前行,直到审判的时机到来。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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